見到周望時,他身著藍色的工作服、戴著口罩和手套,穿過長長的、亮堂堂的工作區(qū)匆匆而來,腳步聲在走廊里回響。
“入殮師正式的名稱應該叫遺體防腐整容師。”30歲的杭州殯儀館入殮師周望,入行8年至今,服務過三四萬名逝者,“死亡不可能沒有遺憾,給生者以慰藉,予逝者以尊重,這或許就是入殮師這份職業(yè)的意義?!?/p>
擦拭面容、清理口腔、凈身化妝……讓逝者體面地告別這個世界,是他的工作日常。而對因車禍、高墜、事故等非正常死亡的逝者的損傷部位進行修復,就屬于比較復雜的工作了。比如,去除嚴重腐壞的身體組織,使用雕塑泥、硅膠等材料對逝者缺損部位進行縫合、充填,盡可能將其身體修補到最完整,達到讓逝者家屬更能接受的程度。
“你不怕嗎?”“剛開始確實有點怕,但選擇這一行就必須克服心理障礙……其實,真在這幾十平方米的小房間里工作、當他生命最后一程的‘擺渡人’的時候,能感受到的還是‘平靜’。”周望說,當初選擇這一行,家里人并沒有阻撓,“因為冷門,容易找對口工作,較為穩(wěn)定?!彼母赣H是本本分分的農(nóng)村人,填志愿之前,就叮囑周望說,如果選擇了殯葬就要一個行業(yè)干到底,不要半途而廢。
收斂感情,是殯葬行業(yè)成熟的第一步。如果任由情緒外露,不僅影響操作,“同行會認為你不專業(yè),逝者家屬也不能專注”。就這樣,年輕的入殮師一點點成長起來。
周望畢業(yè)于北京社會管理職業(yè)學院現(xiàn)代殯儀技術與管理專業(yè),從業(yè)至今,他堅持在學習中積累,在實干中發(fā)展,積累了豐富經(jīng)驗。他在大學期間就已多次參加全國民政行業(yè)職業(yè)技能大賽,并曾獲得過遺體整容師比賽二等獎和三等獎。2022年9月,他在浙江省殯葬行業(yè)職業(yè)技能競賽中獲得了遺體防腐整容師賽項的一等獎,并被授予“金牌整容師”稱號。2023年,他還被認定為第二屆“杭州民政工匠”。
“我們的整個工作過程,要有四遍核對。一系列規(guī)范化程式化步驟就是對逝者的尊重?!痹谥芡磥恚松淖詈笠淮?,無法彌補,不能留有遺憾,“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再小心?!?/p>
8年多的光陰里,他也目睹了一場又一場的生離死別,體會到了常人難以體會到的人生滋味。
“最難的,是我為自己的親人做遺體整容?!彼H手為5位過世親人送行?!拔医Y(jié)婚沒滿一年,岳母就過世了,為自己的岳母做微整形,是個沖擊力很大的事情。那天在工作間,所有家屬都出去了,當我獨自面對她的時候,往事涌上心頭,有種巨大的孤獨感,但又要保持工作的專業(yè)性。幾種感覺交織在一起,說不出來是什么味道。”
“我們這一行,找個對象不容易,有個好丈母娘是福氣。當初因為我從事的這個職業(yè),老丈人是不太愿意的,還是丈母娘不嫌棄,不斷從中撮合。”周望所在的內(nèi)勤組有13位組員,其中2位“00后”,6位“90后”。男生陽光帥氣,女生活潑可愛,可是他們很難找對象,“要么單身、要么轉(zhuǎn)行”成為他們的煩惱,他們幾乎從不主動參加朋友的婚禮,不和人主動握手,怕對方介意自己的職業(yè),也不與人說“你好”“再見”?!暗@份工作讓我們更懂得了珍惜與感恩,感受到生命的可貴?!敝芡f。
“死亡是最讓人無能為力的,也是最公平的。只要存在過,就已經(jīng)是意義了?!痹诮跓岵サ碾娨晞 洞荷那槿恕分?,有一句臺詞令人印象深刻:“正因為生命有大限,我們才應該更努力地去生活、去創(chuàng)造、去愛。”工作之外的周望有著自己的生活,他喜歡打游戲、打籃球,有著愛他的妻子、兩個可愛的兒子,他珍視愛人,用心生活。
“人生除死無大事。”周望始終覺得,多年堅守,可以打破世俗的偏見:“我希望大眾給予我們這份職業(yè)多一分理解和尊重,我也愿意通過自己的努力,在這個平凡的崗位上傳播更多正能量!”
周望辦公桌上的幾株水培小草,正生機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