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近日，筆者獲悉“中國語言資源保護工程”就保護、傳承方言文化工作的進展情況，將對全國各省地級市作一次巡訪，并拍攝錄制有關(guān)動態(tài)資料，以進一步助推此項工作的深入開展，衢州市或為浙江省首站。保護語言多樣性、傳承方言文化，全國在行動，衢州更刻不容緩。

　　代表性方言——衢州話

　　衢州地區(qū)方言統(tǒng)屬吳(語)方言。除吳語外，還有徽語、贛語、閩語、客家語、畬民語等，這類方言的百姓或散居于吳方言區(qū)，或聚居于吳方言區(qū)一隅。江山的廿八都古鎮(zhèn)，就是一個有著13種方言、142個姓氏聚居的“特區(qū)”。無論是散居還是聚居，百姓既會說自己的母語，又會說當?shù)氐姆窖?，廿八都?zhèn)，因為方言雜陳，為方便交流，清代以來逐漸形成了自成一體的人人能講的“官話”。

　　衢州市所轄各縣(市、區(qū))方言的話語音腔不下一二百種。柯城、衢江、龍游、常山、開化的話語音腔各有異同，唯江山話獨具特色，不僅發(fā)音較獨特，古音古語較為豐富，而且與各縣(市、區(qū))的“一鄉(xiāng)一腔”不同，幾乎“全境一腔”。

　　雖然方言種種，但在衢州有代表性的方言還是衢州古城百姓使用的、被稱為“衢州官話”(實際是指衢州話的書面語)的衢州話。

　　1986年以前，衢州城區(qū)百姓說的是“清一色”的衢州話(“城里腔”)，這種音腔的衢州話至少已相對穩(wěn)定了半個多世紀。1987年以后，隨著全省“推普”工作的全面開展，加之改革開放，經(jīng)濟文化交流和人員流動的日益頻繁，衢州話出現(xiàn)了明顯而快速的變化。1990年以后，人們大多都能“隨語應變”，自然地用衢州話和普通話與人交流，在公共場合都能聽到普通話(盡管未必都標準)。2000年以后，衢州話出現(xiàn)兩種現(xiàn)象：一是衢州話日漸弱化，被邊緣化；二是衢州話快速變味變異。2010年以后，普通話已成了衢州城區(qū)的主流語言。除了識字不多、不常出門的老人，能說純正衢州話的人越來越少。青年人，特別是中學生，已只能用普通話與他人交流。至于小學生和幼兒園的孩子，則已全無“家鄉(xiāng)話”的概念了。相比寧波、臺州、紹興、溫州、東陽、義烏等地依然十分強勢的方言，日漸弱化的衢州話，絕非正?，F(xiàn)象。

　　衢州話是衢州的文化印記

　　方言是人類文明最初的記憶。作為交流工具和文化載體的方言，還是一方土地一方人的情感紐帶，靈魂的歸宿。

　　衢州話是衢州古城與史俱來最古老的文化，最具衢州個性的文化印記，是衢州歷史文化之根；衢州話又是古城百姓與生俱來、融入血液、伴隨終生的天然母語。衢州古城悠久豐富的文化借衢州話而代代傳承，同鄉(xiāng)、家人的親情也因衢州話得以維系。衢州話在古城百姓生活和歷史文化、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中功不可沒。

　　衢州城區(qū)普通話普及程度是全省最高的，但堪憂的是衢州話正面臨日漸弱化、迅速變異、斷代失傳、瀕于消失的嚴峻現(xiàn)實。如不及時采取積極有效的措施，衢州話尤其是口語，將可能完全消失。到那時，衢州人再也聽不到“鄉(xiāng)音的呼喚”了。衢州各縣城方言的發(fā)展趨勢也不容樂觀。

　　全國約有140個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各有自己的歷史文化特色和優(yōu)勢，包括作為城市標志的方言。歷史文化名城一旦缺失了屬于自己的鄉(xiāng)音母語，城市的特有韻味和歷史文化名城獨具的品位也將一并缺失。就方言這個層面看，衢州已大為遜色，衢州將失去“最衢州”的底氣。

　　方言保護與傳承刻不容緩

　　當前全國以至全球都面臨著語言資源流失的問題，維護語言的多樣性，保護弱勢、瀕危的民族語言和地域方言已成了全球和我們國家的重要關(guān)注點之一。

　　因為語言文化的多樣性反映了文明，包括風俗、藝術(shù)、文學等等的多樣性。尊重語言的多樣性，就是尊重使用這種語言、擁有這種文化的人。方言文化是現(xiàn)代文明社會的重要元素和鮮明標識，方言代表著中國文化的多元性，多語多言應是社會常態(tài)。保護方言，是保護獨特而古老的地域文化的基礎(chǔ)。語言文化遺產(chǎn)有其特別重要的保護價值。

　　1999年，聯(lián)合國就將每年的2月21日定為“國際母語日”。歷年來，我國政府為保護和傳承漢語方言做出了許多努力。2018年9月，中國政府和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在湖南長沙舉辦了首屆“世界語言資源保護大會”，會上各國政府和相關(guān)學術(shù)機構(gòu)代表、專家學者深入討論并通過了旨在保護和促進語言多樣性和語言資源保護、應用、推廣的《岳麓宣言》(2019年2月21日正式發(fā)布)。

　　今年全國兩會“政府工作報告”及我國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十四五”規(guī)劃、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再次提到了“加強歷史文化名城的保護”和“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保護傳承體系”。衢州是國家歷史文化名城，方言屬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衢州和衢州話自然都在國家“加強保護”之列。

　　為了保護、傳承衢州話和所屬各縣(市、區(qū))方言，筆者有以下建議：

　　一是從國家保護語言資源多樣性、保護豐富珍貴的漢語方言和少數(shù)民族語言政策的高度，按“政府主導、專家實施、社會參與”的要求，在“推普”的前提下，采取“在使用中保護”的方法，實現(xiàn)普通話與方言互相補充，共同繁榮。

　　“在使用中保護”的措施，可采取如在廣播電視臺開設(shè)方言節(jié)目；在校園中為“方言進校園”開綠燈，鼓勵學生在家說方言；鼓勵民間團體和社區(qū)成立方言志愿者團隊，舉辦“學說家鄉(xiāng)話”的培訓班，開展交流活動；鼓勵旅游景點、商家店鋪“雙語”推介等等。

　　二是通過媒體宣傳，提高人們對“推普”的正確認識，提高保護、傳承方言的重要性和緊迫性認識，增強人們保護、傳承方言的自覺性和責任感。形成保護、傳承各地方言的共識和“鄉(xiāng)音回歸”的氛圍。

　　“推普”的目的是為了便于全國各族人民相互交流融合，更利于經(jīng)濟社會的發(fā)展。普通話只是通用的漢語，并非用來取代方言，更不是為了消滅方言?！巴破铡笔且笕藗冊谡f方言的基礎(chǔ)上再學會說普通話。況且，“推普”與說方言并不矛盾，二者完全可以并行不悖。

　　三是各縣(市、區(qū))有計劃地組織專家、學者以及民間組織和個人，對本地方言開展調(diào)查研究(重點是瀕危方言、弱勢方言和城市方言)，積累盡可能豐富的方言資料(特別是有聲資料)，爭取盡早形成研究成果。

　　采取這些措施不僅不會干擾“大事”，給社會“添亂”，而且合乎國家保護、傳承漢語方言的政策要求，能夠達到“鄉(xiāng)音回歸”、“雙語”并榮，給城市平添本地特色和文化亮色。

　　鑒于衢州市至今尚缺涉及方言保護的議題，尚未形成保護、傳承方言文化的共識，特撰此文，傳遞一些有關(guān)保護方言的信息，試投一石，聊拋一磚，以引眾議。(王世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