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酈越寧介紹他的三次釉作品《筆洗》。
浙江在線10月25日訊 中國工藝美術精品博覽會昨天開展,二樓轉(zhuǎn)角,一個小小的筆洗,吸引很多人駐足。因為它是南宋官窯三次釉的作品。技藝早已失傳,沒有參考的老瓷片,只在記載中出現(xiàn)過的南宋官窯三次釉,杭州人又把它復原了。
省工藝美術大師酈越寧便是它的“生父”。在這位杭州南宋官窯研究所所長的眼中,此刻才意味著,南宋官窯的精髓真正意義上被恢復了。
拿起筆洗,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杭州陶瓷界領軍人物嵇錫貴贊不絕口。她告訴記者,南宋官窯最大特點就是薄胎厚釉,工藝上有難度。而三次素燒三次施釉,屬酈越寧首創(chuàng)。“我已經(jīng)看過了三次釉的瓷片,還原了南宋官窯的三次上釉工藝,是現(xiàn)代南宋官窯的重大突破,非常好。”
在蕭山的南宋官窯研究所,我們看到了三次釉的瓷片。從斷面看,像兩片天青色的瓊脂夾著一條細細的黑線。“最薄的地方胎只有0.5mm厚,陽光下你仔細看,還能看出每次釉的層次。”酈越寧說,普通工藝陶瓷釉料只占15%至25%,而除去燒失量(燒制過程中因水分蒸發(fā)而損失的份量),一只重量為322克的三次釉筆洗中,胎與釉的比例已近對半,堪稱半胎半釉。
酈越寧半輩子與陶土為伴。每天吃過早飯,53歲的酈越寧就會一頭扎進研究所,手捧泥巴,一呆就是一整天。拉坯修坯上釉燒制……等待的間隙,或喝一盞清茶,或練上幾筆書法。即便是逢年過節(jié),亦是如此。這是他最享受的時光,在旁人眼里總覺得不可思議??刹簧砼R其境,很難感受到“開片”的美妙。酈越寧告訴記者,剛出爐的官窯瓷器,因胎和釉膨脹系數(shù)相差過大,釉面會發(fā)生裂紋,發(fā)出叮叮咚咚清脆的聲音。
在酈越寧看來,滿屋子的瓷器就像滿屋子的人,都是有生命的。從一個毛頭小伙子一路走來,與泥巴打交道已近40年,憑著對藝術的執(zhí)著,酈越寧成了省內(nèi)響當當?shù)哪纤喂俑G大師。而這些帶給他的不僅是那些光彩奪目的榮譽,更多是一種深入靈魂的滿足與幸福。
酈越寧是蕭山人,高中畢業(yè)后進入蕭山瓷廠。跟高等學府專業(yè)培養(yǎng)的學院派不同,他是做模具出身的草根。從1978年進廠開始,一做就是十多年。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件作品是一個搗藥的藥臼。“看過書上的描述后,憑自己想象拉坯,總算是件手工作品了。”
2001年,帶著當時自己“得意”的作品——官窯跟鈞窯的結(jié)合體,參加了中國五大名窯真品和仿品展,沒想到被一語點醒夢中人。“一位大師跟我說,首先要把官窯做好。”“做好”這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酈越寧琢磨了很久,最后他的理解是,把二次釉三次釉做出來。“我國著名的陶瓷研究學者、故宮博物院研究員馮先銘先生在《中國陶瓷史》一書中將南宋官窯稱為中國陶瓷史上的頂峰,他所謂的頂峰正因為多次釉。”
酈越寧將所有的精力放在研究二次釉上。做法早已失傳,1989年老廠長給自己的幾個老瓷片成了唯一的學習對象。8年后,二次釉成功了,彼時是2009年。說起來簡單兩句話,可這其中,含了多少艱辛與失敗,大師自己也記不清了。只記得,這將近3000個日夜中,每天10小時燒窯,10小時冷卻。縮釉變形如同家常便飯。
很快,二次釉得到了各方肯定,出品也越來越穩(wěn)定。從喜悅中冷靜下來,酈越寧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恢復官窯真正的精髓,光兩次釉還不夠。今年夏天,酈越寧開始挑戰(zhàn)三次釉。這回可是連可以借鑒參考的老瓷片都沒有了,唯有一次次不停地反復試驗。
燒制官窯是一項體力活,從拉坯、修坯到上釉、燒制再到成品多達70多道工序。就算驕陽似火,也還得在1000多攝氏度的窯邊觀察燒制情況,辛苦可想而知。酈越寧曾經(jīng)有過徒弟,但最后受不了這份苦而離開。執(zhí)著的人還需忍受并學會享受孤獨。
三個多月,一次又一次雙手與泥土釉料打交道后,曙光終于出現(xiàn),三次釉成功了!比起二次釉,三次釉瓷器更具有像玉一樣的瑩潤質(zhì)感。面對這份成功,酈越寧很平和,他說,目前自己所做的是恢復三次釉技藝,缺少的那份歷史的積淀,唯有時光可以賦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