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古都南京,生活在這塊熱土上的南京人,在度過炎炎夏日的漫長歲月里也創(chuàng)造出層出不窮膾炙人口的夏令民俗、歌謠,它們風(fēng)趣、幽默、意味深長,讀來朗朗上口且經(jīng)久不衰。
眼下正值酷暑,不妨讓我們重溫這些韻味濃郁的老民謠,力圖在酷暑難耐的環(huán)境下能尋覓到一絲涼意。
婉拒借扇“打油詩”
南京曾公認(rèn)是我國著名三大“火爐”之一,只是由于近年來,氣候發(fā)生微妙變化,評選標(biāo)準(zhǔn)有所修正,“火爐”帽子才旁落他人。
我贊同這種觀點,火爐乃干熱,南京屬濕熱,常常“桑拿天”,把它比作蒸籠屜特別合適,若是評個“蒸籠城市”,我想,南京注定不遜于人。
舊時南京才真熱呢。非但熱,還沒有有效防暑手段,度過炎炎夏天,人們只能靠熬,年年難熬,年年熬,南京人耐熱精神令人感動。高溫天氣漫長,從“端午”到“中秋”,俗稱“百日大難”,因此,如何安全度夏,便成為老百姓頭等大事了。
沒有電扇,更?說空調(diào),那時候度夏,當(dāng)然離不開扇子,常見的有蒲扇、芭蕉扇、折扇、鵝毛扇等,時刻不能離手。為防止別人借用,又不失儒雅風(fēng)度,文人墨客便編撰出如下字句:“夏天天氣熱,扇子借不得,雖是好朋友,你熱我也熱”,文縐縐的,且不失禮,是婉拒那些不明就里,而貿(mào)然伸手之人的殺手锏。然而平民百姓就沒有這樣的風(fēng)度?,實在是“煩不了”,便明火執(zhí)仗在自己的芭蕉扇上,用毛筆寫下上述字句,置于照明用的洋(煤)油燈之上,將其熏黑以后,再洗掉墨跡,空心字的“夏天天氣熱,……”便躍然其上,果然奏效。
久而久之,這句打油詩,它又成為南京小娃兒們一首膾炙人口的兒歌,傳唱至今。
勸誡后生“香瓜謠”
眼下這當(dāng)口熱浪滾滾,酷暑難當(dāng),這不,中伏大暑節(jié)氣,氣溫節(jié)節(jié)高,直逼歷史極值。讓人不由得想起一則膾炙人口的打油詩來:“香瓜甜如蜜,茅廁在隔壁,草紙在對門,褲子拉不及”。
那昝夏天,沒有琳瑯滿目的冷飲,也沒有花樣繁多的瓜蔬水果,“草根”們用以消暑的主打品種是西瓜和香瓜。“太陽紅”、“芝麻酥”等是香瓜家族中的精品,許是不使用化肥的緣故吧,那時香瓜聞起來香,吃進(jìn)嘴里真甜,名副其實。
香瓜買回家來之后,主人常打上一桶井水,先將它冰上一會兒,然后再刨去表皮,切成數(shù)丫(塊),入肚以后便頓感暑氣大消。香瓜肉子甜得一踏,那香瓜的瓤(籽)則甜上加甜,沒人不愛吃,娃兒家更如饑似渴,爭先恐后搶著吃。但是每到這刻兒,家中的老人們往往告誡說,瓜籽不可以吃,否則會鬧肚子的,于是,民間就產(chǎn)生了這則打油詩——香瓜謠。
香瓜謠采用夸張手法,卻是十分靈驗,不聽老人言,吃苦在眼前,常常就見有娃兒“躺槍”。說句實話,那昝老百姓生活條件差,沒得什么好吃的,夏天貪些涼,香瓜本身屬涼性,冒咕隆冬吃些不易消化的香瓜籽,娃兒家能經(jīng)受得起嗎?
老南京香瓜謠,用南京話讀來韻味十足,記得鄰居談奶奶每每說起來,常常令人噴飯:香瓜甜如蜜,茅廁(廁:南京話就讀si)在隔(gou)壁,草紙在對門(賣老南京習(xí)慣用的黃草紙的小店就在對過),褲子拉不及(可憐巴巴還是拉褲子上?)!
妙趣橫生“西瓜令”
南京人的西瓜情結(jié)濃厚,每逢夏天,家中老人總會念叨買西瓜,的確,西瓜營養(yǎng)豐富,乃消暑佳品。老南京最鐘愛的莫過于地產(chǎn)陵園西瓜了,雖個頭不大,籽兒也較小,可是樣兒橢圓,表皮黑青,瓜瓤通紅,吃起來水淋淋的,又鮮又甜,沁人心肺。原稱“馬陵瓜”,據(jù)說其來歷與大腳馬娘娘還有關(guān)系呢。
我們小時候,西瓜大約三四分錢一斤,因為收入低,買瓜時候還是要掂量一下的。舊時賣西瓜場景蠻有趣,小販不斷吆喝,“包打包開,不甜,不要錢”,征得買主同意,當(dāng)眾挑選一個,麻利地用小尖刀在西瓜上開個一寸見方口子,再用尖刀往中間一戳,一個梯形瓜瓤樣品隨之抽出來,供你品嘗。不過買主們大多不情愿這樣做,因為,開過口子的西瓜,回家放井水里“冰”起來就不方便。
那時都是大雜院,抱一個西瓜來家,四鄰都看見,南京人熱情、友善,總不能獨吞,往往在破開西瓜以后,切成數(shù)丫,給四鄰,尤其有小孩子的人家送一塊去,共享這份清涼。禮尚往來,作為鄰居也不會輕易笑納,待明朝,我家買瓜時,也照此仿效。
平心而論,那時,貧富差距沒有今天這般大,但仍然存在,寬裕家庭的孩子,在西瓜里拌糖都不想吃,少數(shù)連吃飯都犯難的人家,他們的孩子就寒磣多了,鄰居也不忘給送去一片瓜。因為太想吃了,難免有些“吼”,形容這種狀況,有句南京俚語“西瓜令”為證:“從瓜州吃到青州,再從青州吃到通州”,說的是,西瓜瓤子吃光了還不放手,直到露出青青的瓜皮,仍不罷休,甚至能夠?qū)⑽鞴掀ざ冀o啃通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