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員李計亮王逸

王霞，市檢察院生祠檢察室主任兼第一檢察部副主任。成功辦理了多起公安部、省檢察院、省公安廳掛牌督辦的重大疑難復雜案件，多起案件被江蘇省檢察院評為典型案例；獲得泰州市新時代十佳檢察英模、泰州市優(yōu)秀辦案檢察官等榮譽稱號。

王霞天生一張圓圓的臉，面貌可親，非常愛笑，笑起來一雙眼睛彎彎的。與大多數人印象中法律業(yè)精英的雷厲風行不同，她倒是更有幾分鄰家姐姐的氣質。

“眼見不一定為實”

說來還有幾分戲劇化，王霞可以說是一不小心“踩”進了刑檢大門的。

2007年，她剛剛從政治處調到偵監(jiān)科。在審查一起殺人埋尸案時，她跟隨公安機關去查看現場及周邊環(huán)境，由于現場已勘驗完畢，初出茅廬的她，走路大步流星，一不留神就踩到了埋尸地點?；貞浧鹪浀那榫埃跸既滩蛔⌒Φ溃骸拔耶敃r完全不知道那就是埋尸的地方，公安同志提醒我才反應過來，把我嚇了一大跳?！?/p>

那成了她與刑事案件現場的第一次“親密接觸”，也讓她首次對刑事案件辦理有了“實感”。此后，在案件的磨礪下，市檢察院成長出了一位辦案千件、無一錯漏的“神探”，王霞甚至數次憑其智勇，將險些淪為錯案的案件拉回正軌。

2022年3月發(fā)生的一起案件，王霞至今印象深刻。事故發(fā)生在某制造公司，夜班期間，一只吊在行車中間、用于運輸生產廢料的鐵簸箕在抬高過程中發(fā)生了晃動，將站在左后側爐臺上的一名上料工撞下高臺，導致被害人死亡。監(jiān)控顯示，鐵簸箕是在爐臺工高某某搬走用于支撐簸箕的鐵墩子之后開始搖晃的。因此偵查機關認為，高某某搬動鐵墩子的行為與鐵簸箕的晃動有因果關系，并且高某某沒有提醒被害人避讓，將高某某移送檢察院審查起訴。

這段監(jiān)控錄像堪稱最“完美”的證據。王霞語帶詼諧地評價：“要是我們以往辦案都能有這么清晰的監(jiān)控，那就太‘幸?！??！钡簿褪沁@份完美催生了王霞的疑慮，辦案過程太順，讓她擔憂起是否會遺漏關鍵證據，尤其是看到面對訊問不停喊冤的嫌疑人，王霞決定親自回到現場。

王霞仔細還原了案發(fā)現場，伸手掂量了兩下才發(fā)現，實心的鐵墩子少說也有十五公斤，再擱上裝有廢料的鐵簸箕，總重量少則五六百公斤，多則可達一噸。僅憑個人，即使力氣再大，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挪開鐵墩子也是不現實的。那么監(jiān)控中高某某為何搬得那么“輕松”呢？

王霞請車間工人重新演示了一遍操作流程，全程緊跟觀摩，終于明白，原來在搬運鐵墩子時，鐵簸箕根本沒有架在墩子上，兩者之間存在約十厘米的空隙，但由于監(jiān)控是自上而下拍攝的，沒有捕捉到這細微的距離。

所以實際上，高某某在搬動鐵墩子時并沒有觸碰到鐵簸箕，所謂搬動鐵墩子和鐵簸箕產生晃動之間的“因果關系”不成立。

經重新調查，事故發(fā)生的真正原因是死者操作不當引發(fā)鐵簸箕晃動幅度增大，之后又站在了易被晃動波及到的區(qū)域，才遭受了撞擊，高某某也洗清了嫌疑。

此案的辦理，讓王霞深刻地明白，“眼見”不一定為實，在面對這類看似完美的證據和不懂如何自辯的嫌疑人時，如果因一時疏忽造成冤假錯案，不僅是檢察官的失職，也是對無辜群眾的致命打擊。因此，為了追尋真相，她必須細致、再細致。

“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作為檢察官，王霞知道捕捉細微處戲劇性的關鍵證據、站在罪與非罪的界線上力挽狂瀾的“高光時刻”并非常態(tài)，起訴罪犯、開庭審判，很多時候也不是最終目的。

事實上，王霞在報考法學專業(yè)之前，甚至還不怎么了解“法學”究竟是學什么、做什么的。“但學著學著，我感覺這門專業(yè)應該是能幫到人的。”

在王霞承辦的一起盜竊案中，兩名嫌疑人僅二十歲出頭。雖然盜竊金額不大，且認罪認罰，符合輕罪認定標準，但其中一名嫌疑人出自外地一個單親家庭，父親和母親都很難聯(lián)系到。王霞想到，盡管法院不會做出重罪判決，但如果沒有父母或者親戚來協(xié)助退贓、監(jiān)督其參與社區(qū)矯正，那么他就只能被羈押在班房里改造，這對于他的工作生活、思想教育和未來發(fā)展都不是最優(yōu)解。思來想去，王霞決定幫助他聯(lián)系能夠配合管理教育工作的親屬。

在王霞和同事們的努力協(xié)調下，法院判罰后，由嫌疑人的姑姑和嫂子出面，退還了贓款，支付了罰金，并積極配合其家鄉(xiāng)所在地的社矯部門依法進行管教。確定他將會接受社區(qū)矯正，努力回歸社會和正常生活，這件案子在王霞的心中才算是塵埃落定。

“案件背后要做的更多”

王霞常說，比起辦案流程本身，在辦案過程中走過的心路歷程要長得多。這不僅包括如何收集證據、調查真相、了解當事人，案件辦結之后，還要思考如何參與社會治理。

2021年在辦理一起環(huán)境污染案時，王霞始終將如何順利進行生態(tài)修復看得比定罪判罰重得多。

那是一間五金廠，雨季過后，廠房外的蓄水池積滿外溢，老板娘陳某便用抽水泵將廢水排到了一口“廢棄”窨井中。然而，廢液中含有大量重金屬元素，隨意排放會對生態(tài)環(huán)境造成極大隱患。王霞咨詢了相關領域的專家，得知該案的關鍵在于弄清排放廢水的窨井與外界是否連通——若廢水能流向外界，就能通過水系統(tǒng)實現自我凈化，否則堆積的重金屬廢水就只能滲進周邊土壤，而修復土壤的成本和難度都非常高。

陳某和工人們一口咬定窨井是枯井，不會污染外面的河道。這無法說服王霞，她心想：剛下過大雨，假如窨井真的不通，雨水為什么不會外泛？

有了懷疑就必須著手驗證，王霞帶領她的團隊稀釋了十余瓶紅墨水灌入窨井，用無人機實時監(jiān)測周邊河道是否有紅色液體排出，但收效甚微。王霞立即轉變策略，改用視覺上更易觀察的石灰水，并且不再只關注河道，而是對廠區(qū)內所有窨井逐個排查，約半小時后，另一口窨井首先排出了石灰水，緊接著是下一口、再下一口……

沈某排放廢液的窨井并非枯井，而是與其他窨井相互連通，最終流至廠區(qū)西面的河道。

查明了案件事實，市檢察院先是針對該廠露天作業(yè)、環(huán)保管理制度不完善、環(huán)保意識不強等問題制發(fā)了檢察建議，提出整改要求。然后見證陳某等與泰州市靖江生態(tài)環(huán)境局就環(huán)境修復費用、賠償方式、賠償期限等細節(jié)進行磋商，簽署了生態(tài)環(huán)境損害賠償協(xié)議，并履行到位。

除此之外，檢察官還再次深入企業(yè)，實地查看生產設施搬遷改進情況，工廠內部不僅上墻了新的規(guī)章制度，從管理層到員工的環(huán)保意識也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

鑒于此，市檢察院在公開聽證后，對陳某等人做出了相對不起訴決定。這也成為了靖江市第一宗環(huán)境污染罪不起訴的案例。但不起訴不等于不處罰，市檢察院又根據刑行反向銜接機制，將該案移送環(huán)保部門，對工廠進行了行政處罰。

“法律人不僅是正義的，還應該是善良的。凡事多想一點、多走一點、多做一點，總會有收獲。我堅信，幫助的力量是巨大的?！睂τ诙嗄陙淼霓k案心得，王霞這樣說。

（文中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