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時,人們吃螃蟹已經(jīng)十分講究。比如賈思勰在《齊民要術(shù)》對螃蟹的處理和烹飪便有著詳細(xì)的介紹,而且他也特意強調(diào)過,秋季的螃蟹最佳:“九月內(nèi),取母蟹,母蟹臍大圓,竟腹下,公蟹狹而長。得則著水中,勿令傷損及死者。一宿則腹中凈?!?/p>
時至唐宋,螃蟹便更火了。由于螃蟹殼硬,不好下飯,但用來下酒再好不過了。比如李白便說“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萊。”(《月下獨酌·其四》)廬山的螃蟹也很有名,比如南宋詩人徐似道有一回游覽廬山之后,便說:“不到廬山辜負(fù)目,不食螃蟹辜負(fù)腹?!?《游廬山得蟹》)
在宋代眾多的蟹類美食中,有一道“洗手蟹”很特別,因為這種蟹的吃法是生吃,不需要生火:“北人以蟹生析之,調(diào)以鹽梅芼橙椒,盥手畢即可食,目為洗手蟹?!?宋·祝穆《事文類聚》)活蟹剖開后加入各種調(diào)料生腌一下就可以食用了,謂之“洗手蟹”。
其實,這種吃法后代人也喜歡,比如元代的《居家必用事類全集》里就有“酒蟹”“醬醋蟹”“糟蟹”等,明代的《遵生八箋》里也提到過“蟹生”,這些都是用酒或者醬料生腌螃蟹的吃法。直到現(xiàn)在,也有很多地方有生腌螃蟹的吃法,名曰“醉蟹”“腌蟹”等。
古人對蟹非常喜愛,到了螃蟹上市的時候,有的地方甚至辦起了“蟹會”。明末清初的張岱在《陶庵夢憶》中便記載過,每到金秋時節(jié),他都會與友人兄弟前往蟹會。但張岱不吃生腌螃蟹,他說自己“恐冷腥”,怕螃蟹性冷味腥,所以要對螃蟹進行多次蒸煮,而且要配上肥臘鴨、牛乳酪等食材加以陪襯。飽食之后,還贊道:“真如天廚仙供?!?/p>
但是清代的美食家袁枚對張岱的吃法一定不會太認(rèn)同,他在《隨園食單》中特意強調(diào)“蟹宜獨食,不宜搭配他物”。袁枚還介紹了螃蟹的幾種烹制方式,比如熬制蟹羹:“剝蟹為羹,即用原湯煨之,不加雞汁,獨用為妙。”其后,他又專門強調(diào)了一遍:“見俗廚從中加鴨舌,或魚翅,或海參者,徒奪其味而惹其腥惡,劣極矣!”
此外,袁枚還說過,螃蟹最好以淡鹽湯煮熟,自剝自食為妙,這與明末清初的李漁的吃螃蟹心得倒頗為一致。李漁畢生嗜愛螃蟹,甚至專門寫過一篇《蟹賦》,手把手教大家吃蟹,比如先吃什么、后吃什么。在《閑情偶寄》里,他又說:“予嗜此(蟹)一生。每歲于蟹之未出時,即儲錢以待,因家人笑予以蟹為命,即自呼其錢為‘買命錢’。”
李漁還說過:“(蟹)旋剝旋食則有味,人剝而我食之,不特味同嚼蠟。”這與袁枚所說的吃蟹方式如出一轍??磥?,資深“吃貨”對于吃螃蟹都有著相似的心得。從螃蟹上市到下市,李漁每天都要吃蟹。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幽默地吐槽:“即使日購百筐,除供客外,與五十口家人分食,然則入予腹者有幾何哉?蟹乎!蟹乎!吾終有愧于汝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