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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選登西湖法院婚姻家庭調(diào)解團隊心理咨詢師曹霞的調(diào)解手記,希望能對大家有所啟發(fā)。
昨天,我調(diào)解的一個案子終于塵埃落定,當事人雙方約定了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xù)。
這案子剛入手時,被告始終聯(lián)系不上,手機不是關機就是轉秘書臺。我不死心,不停地撥,最后竟然通了!當我表明身份后,欣喜之心立刻被當事人怨懟、戒備、冷漠的態(tài)度當頭一棒,幾乎沒有對話,對方直接表示不愿接受調(diào)解。
我立刻放下案子不談,用快速而堅定的語氣向?qū)Ψ奖砻髁苏{(diào)解員的立場、作用和性質(zhì),讓對方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明白,我們調(diào)解員作為志愿者,在事件中沒有利益關聯(lián),是中立的第三方,讓當事人雙方以協(xié)議的方式表達自我訴求、解決婚姻糾紛是我們的目標。終于,當事人同意找她律師談。
律師轉訴了被告意見,同意協(xié)議離婚,但原告必須支付2萬元給被告,少一分也不行。我與原告聯(lián)系。原告說:我的錢都在我媽這里。第二天,我等來的不是原告的答復,而是原告的母親。
隨著她的敘述,一個畸形的家庭、非常態(tài)的母子情感漸漸顯現(xiàn):老婦人年已六十,一生坎坷而貧苦,結婚生子后遭遇婚姻變故,二十幾年來母子相依為命。兒子是她的一切,因此她不惜一切地去守護。溺愛之下的兒子在成長中遭遇了很多波折,以致母子倆生活清貧苦寒。
到兒子年近三十之時,好不容易處了一個東北女朋友,脾氣直率卻也急躁,沒有婚禮,只是登個記就這么算是成了家。一個北方大齡女子,進入了南方一對母子相依為命多年的窮困家庭,我相信這個女子是想要一份相對安定的生活、一個能遮風避雨的屋頂。
盡管這位母親整日操持家務,為小夫妻的生活做了很多事,但在媳婦的感覺中,她始終只是個外人,無法融進這個家庭。在他們小夫妻之間,也始終有婆婆的影子,一般家事都是母子商量后決定,不用媳婦考慮。
這樣的家庭關系,矛盾與沖突是不可避免的,而當沖突發(fā)生時,母子間的利益同盟關系顯現(xiàn)出牢不可破的狀態(tài),甚至做出一些過激行為傷害了媳婦,我多少理解了一些被告在電話中的態(tài)度從何而來,我也理解了這2萬元一分不能少的象征意義。這個離婚對她而言,不是要解決錢的問題,但沒有這個錢不能解決問題,這里面有她的自尊和委屈。
當我將這個家庭的狀況還原、剖析之后,這位老婦人流下了傷心、悔悟的眼淚,哽咽著喃喃自語:是我害了兒子。
因愛而害,這位母親痛悔的眼淚無聲地流淌,無助又無奈。兒子的婚是離了,可兒子何時能真正成人?